第80章 人心沉浮如海看穿无非权财(第1页)
一路赶,一路想,武进的身体和灵魂哪一样都在路程中劳累着。
终于赶到京都,与情报上的情况一致,京都因守卫不足出现不少城防漏洞。武进等四人便借了疏忽在暗线的引导下轻易就入了京都城。武进不能住在望山楼,那里都是达官贵人出入,被认出的几率太大,反倒是找所民宅更为保险。这些事远在辽南的张奇早已经预料到,一月前已经让人租下了内城中偏僻处的一所普通民宅给武进等人留宿。
武进等人入城后的第四天,王师便已经回朝,京都城张灯结彩、净水泼街迎接圣驾凯旋。武进自然不便出门围观,他可不想被人认出在混乱中逃出京城,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面见老赵。
武进让随行两个军士出门打探和与潜伏在京城的暗线接头,布置一项冒险,就是再次夜入皇宫。几日后,诸事准备妥当,武进再三确认后认为已经尽了所有能力,才与铁卫等三人整理装备准备夜行。
当日天气阴沉,夜里月光不显,正是潜伏的好时机。
在暗线的接应下,四人避过巡街守军、武侯和更夫,只用了半个时辰便已抵达西华门附近,这也是几年前武进夜入皇宫保护周太祖时曾走过的地方。此时的金水河比那时更宽了一些,却有一座木架竖在护城河中,那是近期为护城河清淤而建,只不过今日午后有匠人在其上又增加了一丈高的木杆,已经过了皇城城墙的高度。
武进等四人身着黑色夜行衣,黑纱蒙面,悄悄上了木架,等待人最困乏时的丑时翻越城墙。
估算过了丑时,又见远处给了光亮信号,武进等四人逐一爬上上杆以缠布抓钩勾牢城墙,四人一起攀爬翻越,又用绳索无声降至皇城内院。果然如计划,一守卫军官逐个塔楼查验岗哨,趁着吸引注意几人快越过塔楼沿宫墙阴影缓慢向后宫潜行。至延福宫附近在标有记号的几棵树下挖出早已藏好的内侍衣服换上,两两为伍穿过角门再过宝慈宫便到了福宁殿院落的西门。
轻敲两短三长,西门慢慢滑开,从里面探出一年轻宦官,几人忙随着闪身入内。察看四下无人,那年轻宦官道:“都督,四周闲杂已经迷倒,至少还要两个时辰才会苏醒,奴婢只能送您到此。禁兵侍卫大约一刻后会巡察,奴婢还要招呼些同伴值守,以防出现变故,此面便是终生了。”说罢一揖。
武进小声道:“不必轻生,你父母亲族前日已到辽南,待诸事妥当后随我离京便是。只是你寻的同伴恐不能带出。”
“无妨,他们都是他处内侍,事前已经安排妥当,不会有性命之虞。”
“善!你且当好今日之值,时候随我去吧,也换个活法。”
“喏!”
年轻宦官为几人指了方向便从西门出去找人了,武进几人则虚掩西门,仍是两人为伍靠近福宁殿。到了殿前,两军士在殿门前站定扮作守夜内侍,铁卫则随着武进入殿。刚一入殿便见横七竖八几个内侍躺倒地中,抚其颈脉确实昏迷。两人将几个内侍搬入殿中一角,只露出鞋靴,铁卫留在殿门继续警戒。
殿内前部灯火通明,隔着一片沙幕便是当朝皇帝赵匡胤的床笫。
武进缓步走过沙幕,便见到被纱帐围起来的宽大床笫。武进慢慢撩起纱帐,只见老赵仍在昏睡,他的旁侧则躺着一个不认识的美人。武进顺手从枕下摸出一柄小斧,又从一侧帐幕后找到一根镔铁棒,叫来铁卫取走,这才拿出一个小瓷瓶,放在老赵鼻下几秒后便收起。
瓷瓶中有刺鼻气体,闻过后老赵像是睡熟后被唤醒,深深蹙眉后才幽幽睁眼,抬头看见床前武进顿时一惊,如安了弹簧一般弹坐而起,却无法使动四肢。
武进站直一揖,道:“两年未见兄长,弟进前来问安。”
老赵盯着武进嘴唇哆嗦,半晌说不出话。
“兄长稍安,进此来只是为见兄长一面,毫无加害之意,不要误会。”
“你是如何进得皇城?又如何寻得朕的?”
“兄长可能不知,太祖当年病重时有人欲挟持夺位,便是弟带亲卫十数人潜伏入宫保护,才使太祖安全,才保得陛下顺利登基。不夸海口,就算你的皇城再加派几倍兵马,弟也能来去自如。今日只想与兄面见畅谈,大可不必紧张。”
“你我原为兄弟,我一直视你为胞弟,你不来帮我却为何要夜入内殿?”
“弟也是无奈,只怕无法活着面君,只能如此。惊了兄长,只能赔罪。”
“唉……我身上无力,可是你做了什么?”
“江湖伎俩而已,不会有甚损伤。”说罢,武进再次拿出药瓶,放在老赵鼻子下让他嗅了一下又收起。
只是又过几秒,老赵手臂、双腿便可以活动,只还是无力。
武进示意他去前殿谈话,老赵扭头看了一眼仍在昏睡的美人,叹气站起摇晃着走向前殿。武进放下纱幕,随手在床旁衣架上取下衣服给老赵披上。
“吾弟未见,当日便也是有人强行为兄披上一袭黄衫,从那日起我便成了皇帝,你我兄弟也就未再相见。”
老赵在前殿书桌后的唯一一把椅子上坐下,视线却瞥见了从廊柱后露出的一堆鞋靴。殿内家具不多,也许会有绣墩一类临时座位武进却没时间去找,只好将桌旁一只放卷轴的瓷器卷缸翻过来当作绣墩,放在老赵椅旁坐下。
“兄长近来身体可好?”
“尚可,就是常常难以安眠。今日刚有些睡意,不想竟然睁眼便见了你。”
“操劳国事,当然不同于在军中,劳累在所难免。比不得在军中时大碗吃酒,大口嚼肉的爽快,醉了才能睡个好觉。”
“是啊,现在无处不难为。要是知今日之难,莫不如当时便回了诸人之请,不做这皇帝也罢。”
“兄长之言不妥。少帝年幼,实不能堪当君临天下的重任,不知有多少人觊觎。倒是兄肯惊世骇俗,舍己为民,自是英雄。算一算,自当日在高平与兄相识已过六年,如今弟也年近而立,真便如白驹过隙一般。”
“那时你意气风,带着百骑就敢直冲敌阵。破阵退敌是如何英勇,现在也做了父亲。赟儿算来也有四岁了,不知现在已经是何模样,还认不认得他赵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