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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亦兰动作很快,她在那个单薄纤细的背上狠狠地用了把力,转身就往6玉武房里跑。努力抑制住急促的呼吸,她神色颇为紧张地敲了敲6玉武的房门。

  小厮开了门,她就在门边问道:&1dquo;世孙,表姑娘在您这儿吗?”

  6玉武在屋里听到是亦兰的声音,又听她问表姑娘在不在,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安,鬓边的太阳穴&1dquo;突突”地剧烈跳了几下。大步走到门前,他问道:&1dquo;表姑娘不在房里吗?”

  亦兰焦灼道:&1dquo;刚我才下去厨房给表姑娘端喝的,回来就不见人影了,我就猜着是不是来找世孙您了&he11ip;&he11ip;”

  话未说完,自船底传来一阵喧闹,闹哄哄一片,有尖利的女声叫道:&1dquo;落水了,救人啊!”

  6玉武直觉不妙,心里猛跳得厉害,一个箭步走到栏边,果见浑黄的江水中泡着条胭脂红的裙子。飞奔到楼下,他正好撞见平彤靠在栏杆上,红着眼圈嚷道:&1dquo;那是我家小姐,快来人救救我家小姐啊!”

  平彤在床上躺了一日,退了烧,觉得好多了,正想上楼找她家姑娘,没想到刚开门,就见一道绯红的影子从上头落下来,直坠到江里头,把她吓得傻愣了半会儿。

  她知道承钰一向穿得素净,所以还没想到水里的人会是承钰,直到喊完有人落水后,她才惊觉江面上时浮时沉的小脸就是姜承钰。

  6玉武来不及细想,脱了外袍就跳进江里,孙立行后脚赶来,见外甥外甥女全在江水里泡着,心里急得油煎一般,无奈他是个旱鸭子,不会泅水,只好在船上指挥会水的小厮赶紧跳下船救人。

  幸而五月的江水并不很凉,6玉屋跳入水中,浑身一个激灵,正好又打来一个浪头,险些把他淹了进去,等到他再探头出来时,红裙被江流冲得又离他远了些。

  江流湍急,浊浪滔滔,小厮们游得手臂酸麻,心惊胆战,但6玉屋年轻力壮,兼之从小习武,所以游得更快。他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盯紧那抹红色,一定要把承钰救上去。

  船上的人看得揪心,平彤在心里不停祈祷,亦兰则双手紧扣,面色白。她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表姑娘被救上来,还是希望她就这么溺毙。

  亦兰从小在卫国公夫人身边伺候,干的是精细活,连兔子也没杀过一只,如今却下狠心杀了人,何况还只是个柔弱天真的小姑娘,她的良心到底不安。

  可是夫人亲自交给她的任务,就是要她想法子让姜承钰进不了国公府。按理说夫人从没见过表姑娘,怎么会对表姑娘有这么大的怨念,还要亲自派了她来动手。但夫人不说缘故,她也不能问。若不是夫人拿她家里的人威胁她,她真不想做这种事。

  亦兰心情复杂,矛盾得哭了起来。孙立行则紧紧抓着栏杆,嗓子眼里提着一口气,不敢上不敢下,心尖尖都在颤。直到看到6玉武抱住了姜承钰,顺利往船这边游过来,他才彻底松了口气,俯下身拉外甥上船。

  6玉武来不及顾自己,把承钰轻轻放在地上,他扯过外袍给她盖住。承钰一张小脸面白如雪,毫无血色,整个人像朵被风雨打残的凌霄花,看得他心里紧了又紧。6玉武跪在地上先拍拍承钰的脸蛋,刚才他在水里抱住她时,她还能回应自己,现在一张冻紫的嘴唇紧闭,怎么唤都没反应,吓得6玉武又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

  &1dquo;还有气息。”6玉武大舒口气,此刻已顾不上男女避讳,他大手交叠按住承钰的胸,有节奏地按压起来。平彤紧张地注视着,看承钰大口大口地吐出了水,中途睁了回眼,咳了几声,转瞬又闭上。

  6玉武把承钰打横抱回楼上,大夫赶来,探了探鼻息,又把了脉,说救得及时,暂无大碍。孙立行送他下楼写药单子,幸而所需药材船上都备得有。

  平彤强忍着晕船的不适,跟着上楼来照顾承钰,要给承钰把湿衣裳扒下来时,6玉武还眼神灼灼地望着她。

  平彤小声提醒:&1dquo;世孙,奴婢要给小姐换衣服了。”6玉武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也是湿着一身衣裳,便回到屋里泡澡换了衣服。

  再出来时已是戍时,丫鬟端来一碗浓浓的姜汤,他喝下后觉得浑身一暖,又要出去看承钰。

  昏暗暗的屋里,小丫头仍昏睡着,杏子红绫被里露出一张秀气莹白的脸蛋,越衬得眉眼乌浓。6玉武摸了摸承钰的额头,惊道:&1dquo;怎么烧得这么厉害?请大夫再看过了吗?”

  平彤回道:&1dquo;看过了,开了药单子,厨房里正熬着呢。”

  坐在床边守了会儿,孙立行来叫他下楼用晚饭。之前到底在水里使了力气,6玉武早饿得肚皮空瘪,只是为看承钰勉强撑着,这时他只好暂时放下承钰,先下楼吃饭。

  那几个伺候承钰的丫鬟已经被孙立行关到船底仓库,回到金陵就卖出去。至于亦兰,她毕竟是大嫂的贴身丫鬟,也算尽责,而且伺候承钰还需要人,孙立行没动她,决定回府再让大嫂自己处置。

  6玉武心里惦记着承钰,因此囫囵扒了碗饭便匆匆回到楼上,此时承钰已朦朦胧胧醒转过来,平彤端了药正要喂她。

  &1dquo;我来。”6玉武看平彤自己都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样子,实在不放心她喂。坐到床头,他夹着承钰的胳肢窝把她提起来,将她轻轻靠在自己一侧臂弯里,另一只手接过药碗,舀了一勺轻轻吹着。

  承钰昏昏沉沉地倚在6玉武怀里,她意识还不是很清醒,只觉得有只很厚实很温暖的手臂环住自己。她明明好端端站在甲板上,背后突然有股力量把她推下了船。江水那么冷,水流那么急,她以为自己又要这么死掉了,像前世一样孤立无援,冷冷清清地消逝在水里。

  冥冥中有个力量拖住了她,把她环得紧紧的,江流再也拉不走她。现在这股力量和气息又在周围,她莫名觉得心安。

  迷迷糊糊感觉有勺子碰到嘴唇,承钰张嘴喝下,没想到是苦浸浸的药汁,一个没忍住,她一口喷在了面前修长细白的手上。

  6玉武见承钰把药汁呛了出来,着急中没有绢子,他直接用手帮承钰把嘴擦干净。呛了几口药,承钰彻底醒过来,意识到自己是躺在6玉武怀里,她知道这与礼不合,但莫名地就想这么摊着,一动也不动。

  &1dquo;药太苦了?”6玉武柔声问道。

  承钰点点头。平彤拿来蜜饯,6玉武拈了一个塞到承钰嘴里,哄道:&1dquo;承钰乖,把蜜饯含在嘴里,吃药就不苦了。”

  承钰又点点头,6玉武舀了一勺药送到嘴边,承钰乖乖地喝掉。

  好歹前世她也是二十岁的少妇,并不会骄矜到吃不了一点苦,只不过刚才是没有准备地喝到苦药,所以才会呛了出来。但是6玉武真把她当小妹妹哄,她心里不仅不抗拒,反而想心安理得地享受。

  真心疼她的人不多,但三千弱水只取一瓢,足矣。

  6玉武耐心地一勺又一勺喂药。低头看着怀里兔子似的承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下,他觉得心里有种异样的满足。初见承钰,只是因为母亲总念叨这个小表妹,但他对&1dquo;表妹”一词自小没有好感,国公府一位骄纵跋扈,一位脾气古怪,还有一个最小的,只知道哭闹,实在让人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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