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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是許慕的師尊,修為資質卻遠比不上身負天道的許慕,這個陣法他解不了。
但他不能看著許慕一錯再錯下去。
離塵甩了甩拂塵,先開口,「三年前,我曾說過你下山必遭一劫,可是遇上了?」
許慕收了夾在食指間的符咒,撩袍屈膝,朝師尊跪地一拜,音色清正坦蕩:「弟子遇上了。」
離塵垂眼,滿目悲憫,「當如何?」
許慕答:「應當除之,破之。」
銀白的拂塵髮絲被風吹動,山林間簌簌輕響。離塵的嘆息也變得沉重起來,他垂目凝望跪在地上的弟子,許久後才開口。
「既知如此,你便知該如何做。」
許慕低著頭,「徒兒知道。」
他是知道,卻做不到。離塵搖頭輕嘆,「一人性命與十一城數千萬眾的性命相比,該如何?」
許慕皺了皺眉,聲音依舊乾淨溫和,固執地不肯退讓,「他們可以離開。」
「誒,」離塵再一嘆,「難道就因為這些人不願離開故土,你我就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死於水禍嗎?」
說完,他走過去,彎腰摸了摸許慕的發頂。
許慕抬頭看向年邁的師尊。
離塵朝他笑了笑,笑容既悲憫又無奈,和華陽城的這場大雨一樣。
「許慕啊。」他喚了聲,「你起來吧。」
離塵想起許慕剛上山的時候,眉眼乾淨的如星辰,沒有絲毫雜質,如今百年過去,依舊保持著純粹天真的本性,但他終究不能只是個天真的少年了。
離塵說,「你記住,你是天道,無道便無你。」
天道無情,是劫則破。
許慕並未起身,面色慘白地跪在山前,卸下靈光護體,任雨水淋濕了渾身而不知涼意。
從那日聽別川說了艾水月的祖輩,知曉華陽城是靠龍鎮住地脈時,他便算到這一日是在所難免。
他曾與艾水月說過,此番來華陽城是為被水禍所困的無辜蒼生。
艾水月是不情願來華陽城的,但卻說,願意陪他渡華陽十一城蒼生一次。
離塵陪他站了許久。
許慕卻始終沒有起身,他看著山門上的陣法,恍惚想起那年龍鱗台上的一夜桃花吹月華的美景。
他眼前被雨水模糊,只是覺得有些難過罷了。
艾水月是他的好友,也是此生見過最美的桃花。
是劫,除之,破之。
只因天道本就無情。
師尊早年的教誨歷歷在目,如今的他卻不如早年聰慧,漸漸地聽不懂這些大道理了。
世人皆言我是天道。
那為何偏說是無道無我,而不是無我無道。
第七日,大雨。
顧遠情與眾修來此,神情倨傲而警惕,擔心事情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