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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嫁衣凤冠，在成亲当日一早由夫妻子女齐全的&1dquo;好命人”喜婆送来，之前几次说要让我试穿，我都拒绝了，我已穿过一次嫁衣，这次的合不合体，需不需要修改，我都不再介意。

  陈家的财力人力由这件在这么短时间内织造成的嫁衣便可见一斑：&1dquo;寸锦寸金”的云锦为材，大红褙子的下摆造型做成如意流苏网绦，镶嵌在宝石红云锦中的撒亮&1dquo;妆花”金丝牡丹，颜色渐变，过渡自然，一身及地的嫁衣，石榴红半月水波腰封，掺金珠线穗子宫绦，玉带霞披，拖着长长摆尾，配上尾分两股、加了两枝软须、绵延至顶的钗头凤冠，展翅欲去，潇洒灵动，堪称珠钗生辉，绚丽婀娜，一动一风姿，千动千风姿。

  点起龙凤大红烛，请"好命人"用结实的纱线绞去脸上的汗毛，并把眉毛绞得细细的，叫做"开面"，愈显容光焕，光艳照人，众人服侍我举行&1dquo;上头”仪式，一经装扮齐整，连冰姨也不禁对我凝目半响，而我并不曾多照一眼镜子，只等喜婆帮我盖上喜帕覆面，便由人牵引着出房，等候入轿。

  喜帕乃是半透明状，我只见轿身为四方四角出檐宝塔顶，四角翘檐各立一只展翅凤凰，口含琉璃珠穗，轿底下垂三尺六寸红绫彩球，挂铜铃;轿身四边精雕细缕，彩绘麒麟送子、龙凤呈祥、八仙过海等图案，艳丽红火，迎亲的人拿一盏油灯在喜轿里晃几下，喜婆说这叫&1dquo;照轿”，意思是以火除祟，&1dquo;照轿”过后，又在轿中放上一个&1dquo;旺盆”，寓意人以后生活如火兴旺，这才由喜婆扶着我从红毡上走进轿内，放下轿帘，三声炮响，迎亲队伍择路回走，所经之处多挑吉兆路过，如多子街、金元巷之类，如此一乘八人抬红喜轿，送亲、迎亲女宾各坐一乘绿喜轿，轿前执事有：一对开道锣，一对弯脖号，一对大号，一对伞，一对扇，一对大镜，一对二镜，一对令箭，一对金瓜，一对钺斧，一对朝天镫，两对喇叭，八面大鼓。整个队伍七、八十人，按前后次序排开，长达二、三百米，沿街前进;轿夫、锣鼓手和举执事者身穿其长及膝的绿色或青色上有红、黄色图案的彩衣，头戴斜插鸟翎的大帽，与喜轿、执事相映成辉，锣鼓、喇叭、大号齐鸣，喜庆鞭炮交响，沿途吹吹打打，确有一番喧腾热闹景象。

  回到安澜园正堂前停下，陈家阖府上下，亦是锣鼓礼乐齐响，人声鼎沸，处处喜气洋洋。

  出轿入门的吉时一到，轿前燃起一盆炭火，陈家两名小姑捧着红漆茶盘和盛着柑桔的桔盘站在轿旁，郎官陈煜按习俗抬脚猛踢轿门三下，轿门才开，小姑先捧上甜茶，再捧上桔盘，让我触摸柑桔，以征从此夫妇生活圆满吉祥，陈煜伸手牵我时，我需得稍起身又复坐下，再牵再坐，反复三次才可出轿。

  喜婆将原来挂在花轿后的画有八卦图案的米筛举在我头上，才由郎牵着我跨过炭火，进入大门内。

  红烛巨炮，大幅喜幛，供挂中堂，陈世倌和冰姨均已高坐，喜筵满堂，只待人奉茶，便行夫妻交拜天地之礼。

  我一路心如止水，接过喜盘龙眼干盎，要随着陈煜下拜奉茶，安澜园忽由外而内一声接一声传进通报：

  &1dquo;雍亲王爷到——”

  &1dquo;雍亲王爷到——”

  &1dquo;雍亲王爷到——”

  陈煜转过身，我原地未动。

  年羹尧先带了一队侍卫进来清场，贺喜的人群在他几个简短命令下井然有序的分批退场，倾刻间，留在中堂的陈家人只剩陈世倌、冰姨、陈煜，还有我。

  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又过了一会儿，只闻靴声囊囊，四阿哥在一众亲卫簇拥下走入中堂。

  四阿哥的脚步，化成灰我也认得，他的每一步，都似踏在我的心上，然而我仍是一动不动。

  陈世倌同着冰姨行大礼跪下，口称：&1dquo;请雍亲王爷金安!”

  陈煜稍一犹豫，走到父母身后跟着跪下。

  我自己动手掀去头上喜帕，偏瞧向四阿哥。

  瞧他一眼，这样简单，又这样难。

  我看见他下巴上有了胡子，短短的、微青的须根，略带沧桑，而他的眼神——该怎么形容?就像晚霞在黑的画布上燃烧，淋漓尽致，令人当下心脏漏跳一拍。

  他缓缓走到我面前，开口说话，两个字，是我的名：&1dquo;小千&he11ip;&he11ip;”

  他停顿一下，眉目之间慢慢挑起心中万千波澜，猛地觉别人看见了，水平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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