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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对他眨眨眼，&ldo;所以说是癫僧呐。&rdo;说完，往后头走去了。青山寺的后院是一片菜地，菜地后头是瓜田。平日菜地里头有青山寺的小和尚们种着庄家，后头瓜田却没什么人走动。搭了座小屋，住一个看瓜地的人……这也算是整个青山寺里头最闲的一个差事了。看瓜地的和尚就是戒嗔，酒肉和尚，疯疯癫癫，整日胡作非为。青山寺里所有和尚都不知道戒嗔是怎么来的。七年前他突然就出现在了庙里。当时他伤得很重，天还下着大雨，他就像死了一样躺在门口，还哭天抢地的，像是经历了什么大的不幸。青山寺的方丈救了他，等他晕了足足四天后醒过来，就变得孤僻沉默，双眼也死气沉沉，就留在这里做了和尚。方丈说他心中有郁结，让所有的和尚都不要干涉他的生活，让他自己慢慢想通。可惜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想通。从那日之后，再没有人提起过他姓名、身份、曾经。他也不说话、不跟任何人交往，每日我行我素喝酒吃肉。唯一的优点就是，他的瓜真的种得很好，香甜可口，又大水分又足。曾经有几个小和尚想找他麻烦，但最终自己怎么飞出瓜棚的，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打这儿之后，再没人进来偷瓜吃了，直到五年前，一个初来开封的年轻人跑来瓜田吃瓜，叫他逮了个正着。戒嗔出来要抓住那少年，不料他灵得跟只猫似的，半晌没抓着他，眼睁睁看他吃完了一个瓜，就当着自个儿的面。戒嗔勃然大怒，那少年竟然还凑到他身边，用他的一袖子擦擦满是西瓜水的手，还啧了一声，&ldo;大和尚，该换衣裳了，你这僧袍都让你穿成毡子了。&rdo;戒嗔双目一瞪，抬手又是几拳头。那少年东躲西窜，顺便还挑瓜，&ldo;哪个好些？我还要挑两个。&rdo;&ldo;你个嚣张的小贼！&rdo;戒嗔可算是发话了，也许是因为太久没说话，突然被逼急了憋出一句，嗓子都是沙哑的。&ldo;哦！原来你当我是贼啊。&rdo;少年伸手一拦他，&ldo;我是方丈的客人，他跟包大人正下棋呢，跟我说这里的瓜甜，让我吃了还要再摘两个去井里冰镇。&rdo;戒嗔微微一愣，&ldo;方丈让你来的？&rdo;&ldo;可不是。&rdo;那少年一脸郁闷，&ldo;嗨呀，那老和尚还骗我说这里有个可好玩的小朋友，叫我来逗一逗，小朋友哩？&rdo;戒嗔盯着少年看了良久，这人一脸笑容明媚，看到他的时候他就觉得纳闷，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的人那么开心，而且开心得光明正大理所当然，有些人却是永远的苦闷，而且苦闷得没有尽头。&ldo;你笑什么！&rdo;戒嗔越看他笑越是不痛快，吼了一嗓子。那少年眨眨眼，伸出两根手指戳戳自己的嘴角，&ldo;我娘说我生的是天生笑脸，我本来就长这样啊！&rdo;&ldo;放屁！&rdo;戒嗔一指他，&ldo;不准笑！&rdo;那少年生性似乎相当的顽劣，对着他呲牙，&ldo;偏笑偏笑，你不服气就哭啊！&rdo;&ldo;臭小子！&rdo;戒嗔一脚踹过去，那少男直接踩着他膝盖跟爬楼梯似的从他脑袋顶上踩了过去，落到了一颗瓜上继续对他呲牙，&ldo;就笑！&rdo;戒嗔早已看出这少年功夫奇高，也不接着跟他耍最脾气了，从瓜棚抽出刀来，要跟他打一架。&ldo;唉！&rdo;少年此时挑了两个瓜，蹲在一个瓜上，腰眼里还插着一把剑，&ldo;我给钱还不成么？你别乱来啊！&rdo;&ldo;少废话！&rdo;戒嗔抽刀就砍，那少年左躲右闪，还顺势踢走可能会被戒嗔砍坏或者踢到的西瓜。戒嗔打了半晌，最后累得一屁股坐在瓜田里，决定不打了。那少年根本就是猫儿转世，而且轻功气高，估计追一天都抓不到他一根头发。再一看手边，竟然已经堆了一座瓜山。回头一望……好家伙！整片瓜田的瓜都被收起来了。堆到一起的瓜一个不乱、一个不破，每一个都圆滚滚。那少年就蹲在瓜堆的上头，跟一片羽毛似的，瓜一点变化都没有‐‐戒嗔从未见过如此强的轻功，禁不住感慨，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么？这少年也不过十七八岁光景，哪里来的那么好功夫？戒嗔愣在原地没法动弹，他活到这把年岁，越来越觉得，现在的天已经和他小时候的天不一样了，现在的人也和曾经的人不同了，这个天下变得有多快，他离开江湖太久了，已经老了。正发呆，后脑瓜上让人拍了一记。戒嗔回头，那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自己身后，笑嘻嘻看他，&ldo;你也忒小气，瓜都熟了不摘下就烂了，我就吃你一个瓜么，大不了下次请你喝酒。&rdo;戒嗔张了张嘴。&ldo;别愁眉苦脸的。&rdo;少年笑嘻嘻。戒嗔伸手一指自己的脑门，&ldo;我是和尚，喝什么酒？&rdo;展昭眯着眼睛指他棚里吃了一半的烧鸡，一脸鄙视，&ldo;少来这套！&rdo;戒嗔盯着他看了良久，最后哈哈大笑。从此之后，每年瓜熟的时候，都有人来摘瓜，顺便跟戒嗔喝上几杯。而当年那个年轻人，正是展昭，也正因为如此，开封府众人每年都能吃到整个开封最好的西瓜。另外，戒嗔除了种瓜之外，还有一个不为人质的能耐……&ldo;大和尚。&rdo;展昭带着白玉堂进了瓜棚，见没人，就往小院子走去。刚到门口，只见迎面一个筷桶连同筷子一起丢了出来，筷子散开，砸向的是白玉堂。白玉堂微微皱眉，一偏头伸手接了筷桶顺便接了筷子放回去，跟着展昭进了院子。将筷桶放到桌上，展昭左右瞧瞧，&ldo;大和尚，给你带好酒来了。&rdo;展昭的话音一落，就见小院里头一间屋子的门被打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和尚趴在窗边，一脸不悦，&ldo;我不是跟你说过，不准带别人来的么。&rdo;展昭伸手一搭白玉堂的肩膀，&ldo;这个是我家眷属，不是别人！&rdo;白玉堂无语，不过那么一瞬……他莫名觉得这大和尚似乎有些眼熟。那大和尚靠着窗棱看了看白玉堂，见他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在寻思着什么，忽然笑了起来，&ldo;哦！原来是你啊，长大了啊，原来真是个男的，小时候那德性，我还想这女娃脾气那么臭，将来肯定没人要！&rdo;&ldo;噗。&rdo;展昭捂嘴，不过同时也意识到一点，回头问白玉堂，&ldo;你们认识啊？&rdo;白玉堂也有些纳闷，觉得此人的确眼熟，如果说小时候见过……白玉堂猛地想起个人来，仔细看那和尚，如果留着头发，留着胡须……&ldo;你是五姨从客栈带回陷空岛的那个醉鬼？&rdo;白玉堂一下子想起小时候，五姨带着自己一起去松江。当时他俩经过一个客栈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个醉鬼闹事，从来没朋友的五姨一眼看到他，理科就冲上去阻止，似乎是多年未见的朋友一样。最后他俩就将那醉鬼拖回了陷空岛照顾，还将他关在水牢里半个月，将他的酒给戒了。&ldo;哈哈。&rdo;戒嗔哈哈大笑，&ldo;当时就是你砸了我一酒坛子，你俩果然是什么锅配什么盖，绝配绝配。&rdo;白玉堂原本听他说自己小时候长得像女娃儿十分生气，不过听他说自己和展昭绝配，什么气都没了。另外，他也想起来了，那时候这人喝醉酒疯疯癫癫，五姨抓不住他，自己等得反了，就随手从桌上拿起个酒坛子，一坛子砸他头顶将他打晕了。因为五姨拖他费劲，所以白玉堂提着他一只脚将他就这么直接拖回了陷空岛。戒嗔当时没少受苦，背磨破了还撞了一身包。之后好了发癫还让白玉堂教训了几顿，对这小孩儿是在敬而远之。当时白玉堂在松江府一带早已十分有名，长得漂亮至极但赶出来的事情那可吓人至极。&ldo;我记得五姨叫你老岑。&rdo;白玉堂十分给面子地，给了他一个好脸色。&ldo;你五姨还好吧？&rdo;戒嗔笑着问，&ldo;我很久没去看她了。&rdo;展昭伸手摸了摸鼻子，白玉堂也有些尴尬。戒嗔看到他们神色不对，微微皱眉，&ldo;她怎么了？&rdo;&ldo;五姨已经去世了。&rdo;&ldo;什么？！&rdo;戒嗔一惊，随后情绪激动起来，&ldo;她怎么死的？被人害死，还是……&rdo;&ldo;她身体一直不好，后来病重就过世了。&rdo;白玉堂说得十分平淡。&ldo;是么……&rdo;戒嗔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走出屋门坐在了门槛上边发呆，说话的语调有些痴又有些迟缓，&ldo;寿终正寝的啊，那就好，就好。&rdo;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不明白他想表达些什么，什么叫寿终正寝就好？&ldo;你认为有人想杀她？&rdo;白玉堂问，&ldo;你离开陷空岛的时候不是好好的么，怎么会在这里？&rdo;&ldo;呵呵。&rdo;戒嗔摸了把额头，脸上那异样的神色也扫走了，站起来，&ldo;说来话长，反正我也是不长进的性子，对了，她多久前走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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